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蚂蚁扳大象:状告500强的法学生

  本报见习记者 刘雪妍

  被告席上坐着业内资深律师,西装笔挺,诉讼文件精致,原告席上的学生们穿着T恤,背着双肩书包,第一次踏进法院,还新奇地自拍合影。

  调解结束,上海迪士尼补偿了50元纸币,表示不用找零,杨峥她们坚持用手机转给对方3.7元,和这个案子本身一样较真。

  46.3元的索赔,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价值,迪士尼同意自带食品入园的结果,才是杨峥等4位华东政法大学的法学生们一直在争取的。

  “胜利”来之不易。从带食品入园被拒,且被工作人员翻包检查,到起诉、立案和调解,“华政学生诉迪士尼”一案历经近一年才尘埃落定。

  案子沸沸扬扬,而诉讼的起点,是“小城杯”公益之星创意诉讼大赛,以上海为主场,面向全国司法专业学生,由业内律师指导进行公益诉讼。

  这是学生们从身边容易被忽视的不平等小事开始,捍卫自己和公众权利的尝试。

  立案庭的法官问:“标的24元,够你们来回松江吗?”被告律师拍着桌子对学生们说:“你们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。”取证时有的被告极度不配合,甚至打电话威胁撤诉。

  他们依然说:“法律不保护权利上的睡眠者。”

  立案这件“小”事

  杨峥四人的队伍名为“诉的就是你鸭”,指的是迪士尼经典形象唐老鸭。其他各队队名也都天马行空:“獬豸队”“江湾草原孤狼队”“花儿与少年队”……涵盖了法律的象征物、学校的位置、诉讼的案由等。

  起诉谁?向哪儿递诉状?案由又是什么?决定以迪士尼为被告后,问题扑面而来。作为队长,杨峥虽然有过参赛经验,依然觉得棘手。

  2018年6月,苏州律师王军召曾因同样的缘由,以侵犯隐私权状告迪士尼,索赔损失1元钱,先后诉至浦东法院和上海一中院,均未被受理。

  而杨峥她们先在网上立案平台提交材料,不被受理,从学校所在的松江区赶到浦东法院的立案大厅窗口,呈上纸质材料,依然不被受理。

  “小城杯”走过七年,学生们有因为团购券无法正常使用,起诉百度公司的;有因为外出就餐时被收取餐具使用费,将饭店告上法庭的;也有因为至少要充值50元,才能下载一篇7元的文献,起诉了知网的;还有在火车站窗口取票因为被收“异地取票费”,起诉了上海铁路局的。

  夸大产品效果的保健品,发放色情卡片的连锁酒店,默认搭售保险的手机软件,通话时间月底清零的中国移动,会员不能跳过广告的爱奇艺……几年间,这些未出茅庐的学生把知名企业、公立机构甚至世界500强公司都告上了法庭,索赔的金额,从1元到百元不等。

  这些案子有未立案的,有因压力太大而撤诉的,也有不得不接受调解的。

  令杨峥她们意外的是,当天庭长和几人交流了一个多小时,帮忙分析诉状,她们的案由写了两个,既有侵权范畴,又有服务合同范畴,只能选择一个。

  她们商量后认为翻包检查严格,与禁止游客携带食物入园这一条款直接相关,在法理上面更加充分,就以服务合同案由写了诉状,诉讼请求为确认该格式条款无效。法院接收了材料,她们当庭补充了赔偿损失46.3元的诉请。

  有些队伍的立案之路更加坎坷。“原地爆炸”队跑了3个法院,6次立案,仍被以不是适格的原告为由拒绝了。

  指导律师杨梦嫣安慰这些大学生:这很正常,别说公益诉讼,民商事案子也有立案不成功的。她认为法院的做法无可厚非,这恰恰反映了我国公益诉讼制度的现状,只有相关的组织和部门才有权针对社会不公平的现象提起公益诉讼。

  几年来,上海各区的法院几乎被学生们跑遍了,他们甚至私下为各区法院的立案难易排过序。也曾有过一审法院不受理,学生们上诉到中院,中院指定一审法院要受理的案子。

  因为主办方之一的华东政法大学位于松江区,每年到了比赛的时候,松江法院就会成为立案的“重灾区”,法官们一眼就能分辨出这些公益案件。

  可第一次接触此类案件的法院,会觉得学生是闹着玩的,来搞事情的,有防备的法官还会说要联系学生的家长和学校。杨梦嫣说“法院应该是希望能不接就不接,毕竟法官一旦审理,加上舆论造势,肯定会引起一些轰动。”

  用个案去挑战一种既成的模式,力量对比悬殊,这是客观状况。因其社会关注度大,不仅原告压力比较大,法院压力也不小。

  立案难一直也是困扰司法实践的难题,基层法官的考核和结案率挂钩,期限内不结案就会影响考核,所以小案子尽量不接。

  直到2015年,法院案件受理制度改革,“立案审查制”改成“立案登记制”后,这种情况才有了些改变。

  聚光灯下的庭审

  发生在2015年的“上海国拍行拍牌手续费案”被反复提及,影响甚广。

  那时,律师杨梦嫣还是华政国际法学院大二的学生,从自习室地上捡起第二届“小城杯”的宣传页时,就想到要打一场拍牌手续费官司。

  诉讼始于“一声叹息”。家人每个月都坐在电脑前如临大敌地拍牌,没拍到后只能感叹“100块又打了水漂”。

  当时上海月均参与拍牌的人数超过了20万,按4.6%的中标率计算,每位拍牌者平均拍20次以上才能拍中。

  拍牌需向上海国际商品拍卖有限公司(简称“国拍行”)缴纳押金2000元,每拍一次,无论中标与否,都会被扣掉100元,手续费加上押金的利息收益,国拍行一年拍牌收入接近3亿元。

  福州路的国拍行总是人头攒动,只有在流拍时,竞拍者才会骂骂咧咧抱怨几句,但少有人去关心这“学费”为何要交。

  杨梦嫣举例,就像去商场买衣服,虽然售货员提供对商品的展示、解说、试穿等服务,但顾客最终没买到合适的商品时,商场和售货员都没有权利收费,顾客也没有义务支付费用。所以这100元手续费的收取显失公平,公告中的格式条款理应无效。

  道理虽然好懂,可诉诸公堂需要更多材料支持。为了获得收取100元手续费的相关法律依据、其定价依据及资金使用去向,她们向上海市交通委、上海市财政局申请公开委托拍卖车牌的文件、手续费定价依据以及收支情况等信息。

  延迟多日得到的回复始终是不属于公开范围,立案时久久没有回音,开庭前法官再三建议调解,她们觉得这些都显示出大家对麻烦避之不及。她说:“我们不是复仇者,没有超能力,只能脚踏实地地做出努力,一步步用法律手段维权。”

  同学肖宁卉作为原告出席,坐着发言时手还一直在抖,烂熟于心的内容也是照着稿子一字字念的,面对法官的质疑,她甚至为自己的执业生涯感到担忧。

  但问题却掷地有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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