歙县高考纪实 | 坐着冲锋舟上考场，三天里歙县考生经历了什么？

由于疫情，今年的高考推迟了一个月，而作出高考提前到六月的决定，恰恰是十七年前SARS影响我们生活的2003年。现在回头看，高考提前一个月是太正确的一个决定了，不仅因为六月初天气相对凉爽，更因为绝大部分地区还没进入主汛期，灾情对考生的影响也相对小。

今年的高考第一天，让人担心的事就来了，安徽歙县的2207名考生，在第一科考试开始的时候，只有500多人到达了考场。

歙县考生的惊魂一日

本周二，高考第一天。早晨五点半，高三女生方欣然就被奶奶急迫地叫醒。走下楼梯，她发现洪水已经倒灌进家里，将整个一楼吞没。

方欣然不知道，这样的状况下，还能有什么办法走出去考试。她的父母在黄山打工，高考这两天并没有请假，家里只有年迈的奶奶作伴。班主任老师告诉她，立即联系教育局，报告地址。

安徽歙县高考考生 方欣然：（教育局）那边就立马给我打电话说，让我在家好好待着，说等一下就派人来救我。六点多钟的时候，我们班已经有23个同学到达教室了。然后我当时在想，可能就我这里被淹了，别的地方都没有被淹，所以我就很担心我能不能考试，全国考生不可能就等我们这几个人吧，就觉得未来就很迷茫。

雨不停下，方欣然的焦虑也越来越大。大约8点钟，救援队驾驶的皮划艇，终于接近了她家的外围墙。听说有考生被困在二楼，邻居的阿姨、叔叔也涉水赶来帮忙。

安徽歙县高考考生 方欣然：上面是两个阿姨拉着我的手，下面是一个叔叔托着我的脚踝，然后一点一点把我弄上了皮艇。然后那个叔叔要爬回去，脚够了两三次都没有够到窗户，我当时特别害怕他会掉下去，最后还好他爬上来了。

离开家，方欣然才发现，水情要比她想象的严重，遭遇困难的，也不只她一人。她看到，整个城区都已遍布积水，许多店铺大半个门都被淹没，沿途的汽车也只能稍稍看到车顶。最可怕的是，去往该县两个考点的主要道路，也都被洪水彻底拦断。

安徽歙县高考考生 方欣然：不仅是我们这里有小皮艇，在外面路上还有其他小船。除了救援队，还有很多人划船去救助别人，还有开挖土机的也会去救助他们，因为车子比较高，（挖土机）可以在水里面行驶。

事实上，高考之前，歙县已接连下了一周的雨。周二凌晨，黄山市水文局预测，洪峰水位将达到118.0米左右，超警戒水位3.5米。7点钟，歙县的救援队，被调配到考生前往歙县二中考点的必经之路上。这段公路是一个下坡地段，长一公里，水位最高达到3米左右。

黄山市山越应急救援中心歙县分队长 胡国平：按照他们的调度。先送监考老师，差不多有30名；送好之后再送考生，考生大概我也送了8趟；最后再送试卷。因为汽车、三轮车都在水面下，我就有好几次机桨碰撞到车子，意味着很容易翻艇。到中途的话，水深的地方差不多两米了。后来我下来推艇的时候，水已经没过脖子了。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时间，我听坐在艇上的学生讲几点几点。其实我心里很紧张，我争取能提早一分钟把他们安全地送到考场，当时心里就这一个念头。

虽然整个社会都在努力，但是，截至上午10时，歙县2207名考生，只有不足500人抵达了考场。经报教育部批准决定，歙县的高考延期一天举行，原定于7日开考的语文、数学，改为在9日，采用副卷进行补考。而这样的延期又在考生心中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。

安徽歙县高考考生 方欣然：那天因为抗洪，我从早上五点钟起床就一直没有睡着，中午本来准备睡一下，趴了还没有半个小时，同学就跑进来说下午数学取消了。当时就在想数学取消了就很慌，毕竟（听说）2003年出过一次备用卷，备用卷很难，然后我就害怕数学会考的特别差，然后补考头一天晚上失眠了，十八年以来第一次，失眠到两点多钟才睡着。

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 熊丙奇：正卷和副卷的命制是完全一模一样，就是用同一批人来命制，同一个标准来命制，同样的难度来进行命制。包括后面评分的要求都是一致的，因为他保证跟我们正卷的整体难度是一致的。为什么会是这样，是因为这些学生会用不同的卷子来考试，但是最后他的阅卷，录取都是跟其他的考生是同时来进行。因此一定要保证公平，对于我们延期考试的学生来讲，这个不要有任何的担心。

为了保障接下来两天的考试不再被耽搁，当地迅速启动了多项保障措施。当天，全部居住较远的考生，被统一安排到考点附近的宾馆，免费住宿。为防止歙县二中考点再次发生积水，地势较高的歙县新安小学，被布置成了备用考点。当地还在城区设置4个大巴车辆接驳点，考生可就近乘坐，直达考场。歙县人武部的40多名民兵，还分别在两个考点易积水处，通宵搭起了两座总计400多米长的交通浮桥。

7月8日，在推迟了一天之后，歙县高考正式开考。幸运的是，积水在前一天已完全退下，雨势也减弱了许多。备用考点、交通浮桥都没有实际投入使用。周四下午3时，随着最后一门考试科目开考，守候在考场外面的家长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。在经历了风浪与波折之后，孩子们终于坐在教室里，将全部的四门考试完成。

陪考家长 许珠：我们尽量从积极向上的方面去引导，既然已经这样了。今年这一届孩子遇上疫情，高考延迟；又遇上洪水，不能正常开考，这是（以前）没有遇到过的，但也是他人生的一个经历。

白岩松

不幸中的万幸，是老天爷最后还算帮忙，安徽歙县的考生在9日就完成了对语文和数学的补考，而更让人松口气的是：在疫情的条件下，今年的高考还算顺利的终于结束了！这个时候特别想对参加今年高考的1071万名考生说上几句话：由于疫情，今年的备考过程的确太难了，委屈你们了，考生们！